
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妇产科常务副主任 赵扬玉

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妇产科主任医师 张龑

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妇产科主治医师 刘春雨
视频链接:http://www.wasu.cn/Play/show/id/6605796?refer=sll
这是一名大出血的危重产妇,累计失血量超过4000毫升,相当于一个成年人全身的血量。
“止血带。”
“止血带,再压。”
生产结束已有两天,竟然还有东西留在子宫里。
“还有,能感觉到。”
“这个东西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。”
“在剥离的过程中就会大出血,所以很多的时候是需要切除子宫的。”
致命的定时炸弹到底是什么?
“她就是出血和感染,这两项都是会要命的。”
年轻的妈妈能否再次见到自己的孩子?
“我心里就一遍一遍默念,就是默念让我家宝贝替我祈祷。”
在河北省一家县级医院的产房内,医生刚刚接生了一个36周的早产儿。就在这个新生命喜降的同时,在场的医护人员仍不敢放松警惕,因为近在咫尺的手术台上,孩子的胎盘还滞留在妈妈的身体里。
正常情况下,孩子出现后,胎盘就会自然娩出,整个过程不超过半个小时。如果胎盘在体内滞留的时间过长,很可能会引起子宫的出血和感染。然而,半个小时过去了,本该顺利取出的胎盘,竟然还不出来。医生开始尝试清宫在取出了三分之一的胎盘后,剩下的胎盘竟然怎么也取不出来了,紧紧地粘在子宫壁上。突然,大量鲜血喷涌而出,妈妈文霞出生产后大出血。
“特别迷糊,连那药劲什么的,意识还是很清醒的,眼睛老想闭着。我一闭眼我姐就叫我,我姐说你别睡,你不能睡。一旦我睡着了,就可能就醒不过来了。”
此刻,早产的孩子还在病房里,渴望着妈妈的拥抱。而出血不止的年轻妈妈随时面临着死亡的威胁。
如果再不作出决定,文霞随时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失去意识。为了挽救产妇的生命,医生不得不转送到北京大学第三医院。
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妇产科主任医师 张龑:“一来就知道有这样一个特别重的病人,心率140,属于一个休克状态。然后血色素只有6克多。”
到达北医三院时,文霞的出血量已经超过2000毫升,属于严重贫血。而此时,胎盘在她体内也滞留了两天。两天时间,破损的胎盘很可能已经开始腐败,引发致命的感染。
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妇产科主治医师 刘春雨:“这个东西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,随时可能再出血。而且这东西留的时间越长,就是感染的几率就越大,我们最担心的是怕她就是随时地再次大出血。”
胎盘再不取出,文霞随时都可能发生感染,乃至更致命的大出血。而将残留的胎盘取出,谈何容易。B超结果显示,胎盘粘连的原因很可能是胎盘植入。
“外院有个B超说是0.4,就是子宫肌最薄的地方。”
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妇产科主任医师 张龑:“胎盘正常是应该长到宫体部的,它长到了宫角,那它就会拼命地往里扎,就把这局部的就会造成植入。它的症状就是胎儿娩出后胎盘不剥,在剥离的过程中就会大出血。所以很多的时候是需要切除子宫的。”
张龑医生给焦急的家属提出两种治疗方案,一种是保守的介入治疗,另一种是直接进入手术室,尝试剥离胎盘。介入治疗是做子宫动脉栓塞,这样在剥离胎盘的时候,可以减少出血。但对宫角妊娠的产妇而言,做介入治疗很可能毫无作用。而直接做手术则意味着更大的风险。如果胎盘不能顺利剥离,就不得不进行开腹手术,切除子宫。
“我们就希望尽量能保住她子宫,因为她还年轻,还没有,只有一个孩子。但是,如果是有一部分的宫角妊娠子宫切除的风险还是很大。10分钟能给我个答案。”
“商量一下。”
“行,可以。”
就在此时,文霞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糕,她又开始大出血了。
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妇产科主任医师 张龑:“当我们在做这两种准备的时候,这个病人就突然开始了大出血。”
更糟糕的是,胎盘已经在文霞体内整整滞留了两天。这个让所有人揪心不已的定时炸弹还是拉响了警报。眼看着文霞出血量越来越多,医生迅速做出决策,手术取出胎盘。
文霞的丈夫已经不用再做抉择,因为生命已来不及犹豫。
“签名字,写上。写上夫妻,然后签字就行。”
产妇 赵文霞:“我已经做出最坏打算,不敢跟他们说怎么怎么样,说如果说,如果说我下不来手术台,会怎么怎么样。”
只有尽快把残留的胎盘取出才有可能止住大出血。情况刻不容缓,医生决定,马上开始急诊手术。
“一秒几滴,我现在是直线。”
“一秒两滴。”
“鼻氧管拿了吗?”
“手术到现在200。”
由于手术的风险和难度非常大,为了谨慎起见,北医三院的产科主任赵扬玉,和主任医师张龑决定一起上台进行手术。
“还是太小。”
同时,十几名医护人员在旁边待命,用产科的最强力量尽最大努力去挽救产妇的生命。
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妇产科主任医师 张龑:“我们迅速地做了手术的方案,在抗休克的同时,给她进行胎盘的一个剥离。”
为了减少对产妇的伤害,医生首先尝试徒手剥离胎盘。
“来了,来了。”
“快了,快了。”
“看到了,看到了,你弄吧,弄吧。”
然后,子宫里的情况难以分辨,徒手剥离困难重重,必须在B超的引导下进行。这对医生间的默契和经验都提出了极高的要求。
“再往前,再上一点。对对对,好,可以。”
“当时的风险就是怕穿孔,所以我们在超声引导下来做的这个手术。”
如果医生将能胎盘顺利剥离大出血将得到抑制。
“对,那个地方可能得用卵叶钳夹。”
如果胎盘无法剥离,很可能用进行开腹手术,切除子宫。令人倍感意外的是,手术开始后,医生发现,胎盘和子宫粘连的十分紧密。剥离难度非常之大。
“催产素给大吧,把催产素上得越大越好。宫角部这边完全不收缩,这点还得出。”
“进来了,我进来了。”
“咱们再取点血浆吧。”
“入了多少,出了多少呀?”
“它这个地。”
“下面至少出的有500。”
“等会儿啊。”
“入了1600的血。”
凭借多年经验,张龑徒手剥离了几块残留的胎盘。
“将那个有大概有七八公分,那一片都是。”
但剩下的胎盘就像大树植根在土壤中一样,与子宫紧紧相连,徒手剥离胎盘,就相当于要将大树连根拔起,却不能带出一点土壤。
“我就发现还是一个粘连型的植入,植入得还挺紧密的,然后徒手剥离特别特别地困难。”
情况危急,北医三院产科赵扬玉主任亲自上阵,借助器械来进行清宫。
但残留的胎盘都长在了最为脆弱的角处,宫角是子宫最薄弱的地方,稍微用力,器械就会穿破子宫,造成子宫破裂。
“往里进,再进三公分,进,进。”
“再往前。”
就在此时,医生惊讶地发现,产妇的子宫内,竟然有一个突起的畸形组织。
“它有一个膈。长到膈上了。在侧后壁。”
这个突起的组织是子宫纵隔,等于在正常的子宫内有一个贯穿了整个宫腔的畸变组织,把子宫分成两边。而胎盘恰巧就长在了这个纵隔上,难以剥离。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多根血管的撕裂,文霞就随时会有生命危险。
产妇 赵文霞:“有时候,手术室能不能下来,这些问题我都想过,我一直心里,一遍一遍就是默念。”
睡梦中的宝宝还不知道妈妈正经历着什么,这个柔软鲜活的小生命,正等待着妈妈的回归。而手术室里的文霞能否挺过这个生命难关呢?
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在场的医护人员高度紧张。
“我们一直是持续地点着催产素加强宫缩的。”
正常情况下,随着胎儿的出生,一整块胎盘也会正常娩出。而此时,产妇体内的胎盘早已破损不堪。如果清不干净将引发致命的感染。
“侧壁。”
在B超的指引下,医生将破碎的胎盘一点点地刮取出来。
“刮。很有效,刮。完全粘了。广泛的密集的粘连。”
半个小时过后,长襲医生终于将最后一点残留的胎盘取出。宫缩也逐渐恢复正常,大出血终于被止住了。但对文霞而言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,破损的胎盘在她的子宫里足足待了两天,很可能已经带来致命的感染,而这一切,都需要进一步地检查才能知道答案。
“怎么了?”
产妇 赵文霞:“脖子这下面撤是吗?可不舒服了。”
“对,肯定的。”
术后第二天,文霞终于恢复了一些精神。
产妇 赵文霞:“当时以为没有做呢,他说做了,做完了,我说做的什么手术,他说把那胎盘成功给你取出了。”
没有进行开腹手术,没有切除子宫,这是令所有人都意外的结果。
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妇产科主任医师 张龑:“作为大夫,医者仁心,都是挺高兴的。当时一出来我们大家都挺兴奋的,所以手术室一片欢声,觉得还挺好的。”
产妇 赵文霞:“刚开始真的不敢相信,在我最绝望的时候,给了我这么大希望。现在想想就跟做一场梦似的,有可能当时如果没有这么多人给我(帮助),有可能我会熬不到现在,有可能。我非常爱你们。”
跟随着文霞的脚步,《生命缘》记者来到河北怀来她的家中,来看望出生不久的宝宝。尽管提前来到了这个世界,但宝宝的身体一切健康。文霞终于放下心来。
“还有小酒窝呢你看。”
“娃还有小酒窝呢。”
劫后余生的文霞一家,终于能享受新生命诞生带来的喜悦。
产妇 赵文霞:“如果说,他喜欢医生这个职业的话,以后长大,就想让她做妇产科医生。以后大了,我会告诉他这些,就是说我生完他的一些经历,也想让他去救更多的有需要帮助的人。”